雖然這次世界盃克羅埃西亞最終只拿下亞軍,但在替克羅埃西亞惋惜之前,不妨先來看看:1991年獨立戰爭、1992年才成立國家足球隊、1998年第一次參賽就在世界盃八強上踢贏德國,並獲得當屆季軍。
而這屆克羅埃西亞陣中的球員,大多數幼時都經歷過戰火侵襲,所以克羅埃西亞能在這屆世界盃走到最後,除了爆冷之外,更讓全世界的人看見他們的堅毅與無懼。雖然最後結局並不像電影般捧起金盃,但不才是真實人生的情況嗎?我們總是在遺憾中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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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除了在戰爭中長大的隊長莫德里奇(Luka Modric)外,另一名明星中場球員拉基蒂奇(Ivan Rakitic)也是這次克羅埃西亞能踢入冠軍賽的關鍵。跟其他隊上球員不同,為了躲避戰爭,拉基蒂奇的父母在他出生之前就舉家移民瑞士,所以拉基蒂奇很幸運的避過戰火,雖然如此,他仍是心繫他永遠的故鄉,他的祖國:克羅埃西亞。
【延伸閱讀】:從戰火淬煉出的堅毅,出神入化的克羅埃西亞隊長 – Luka Modric
而為何瑞士出生長大的拉基蒂奇,會選擇披上克國球衣呢?一切都在他的親筆信中說明:
世界是最完美的衣服(The Best Shirt in the World)
– Ivan Rakitic
當爸爸從盒子中拿出那個的瞬間,我和我哥就知道……我們永遠不會在脫下它
想當然,這個盒子第一次來到我們瑞士的家中時,我們並不知道裡面有什麼。盒子外層有個潦草的退貨地址,這個盒子是從克羅埃西亞來的。而克羅埃西亞,那是我與我哥哥都不曾去過的「家鄉」。
我們在家會說克羅埃西亞語,我們居住的瑞士小鎮也有很多克羅埃西亞人,但克羅埃西亞對我來說仍是個遙不可及的地方。我的父母在1991年獨立戰爭爆發前就離開了,再沒回去過。所以我和我哥哥都在瑞士出生長大。我們認識的克羅埃西亞來自電視與父母給我們看的照片,還有那些來自克羅埃西亞的電話。
對一個小孩而言,要理解巴爾幹半島發生的事情太難了。父母從來沒有真正告訴過我戰爭的事情。我可以理解,他們並不想談論戰爭。我記得當他們跟某個還在克羅埃西亞的親友講電話時,總是會哭泣。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也許像一場惡夢。我們很幸運遠離戰場,因此不會接觸的那些戰爭的畫面,但那些畫面,卻一直停留在我父母的腦中揮之不去。
這場戰爭讓他們失去了很多家人及朋友、失去了許多他們所愛的人。
我還記得當我大概才四、五歲的時候,我看到電視上關於戰爭的新聞報導,我一整晚都睡不著, 躺在床上想著:「怎麼可能?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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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克羅埃西亞正式宣布獨立之前,國家足球隊就已成軍並開始在國際上比賽,我想這證明了足球對於克羅埃西亞的意義。回到我們收到盒子的那天,當我爸劃開盒子,拿出兩件克羅埃西亞的球衣給我跟我哥……我們感到震撼與力量,就像是「我們也是克羅埃西亞的一份子了,我們不能虧欠它」。
自從收到球衣之後,我們無時無刻都穿著它,不論是睡覺、去學校上課,我們始終沒有脫下。這是屬於我們的克羅埃西亞的球衣了!上面有招牌的紅白格子,沒有背號。我們甚至想要再弄來10件輪著穿,因為我們根本不想穿其他的衣服,因為克羅埃西亞球衣對我們來說太特別了!
但我開始踢球的時候,穿的並不是克羅埃西亞球衣,而是我的「另一個家鄉」瑞士的球衣。老實說,我曾告訴別人:「我是瑞士人。」但他們都會一臉疑惑的看著我:「瑞士人?Ivan Rakitic?這可不是瑞士人會有的姓氏。」但我確實是土生土長的瑞士人,從出生、長大到讀書,我的朋友也都在瑞士。而為瑞士青年隊踢球的五年,我非常驕傲能夠披上瑞士隊的戰袍。
但在我心中最大的部分,還是屬於克羅埃西亞!
1998年,克羅埃西亞第一次參加世界盃時,我們住的瑞士小鎮上,窗戶和店面上到處都掛著克羅埃西亞國旗,每個人都跟瘋了一樣。而當時我與父親、哥哥一起在家裡看球,在球賽期間我與哥哥都被規定不准說話。在這90分鐘內,只有電視上的球賽最重要。我爸說:「我們可以等等再說話,現在,先看球賽。」
克羅埃西亞球星Davor Suker率隊在當年世界盃拿下季軍 Photo:AP
要隨便問一個克羅埃西亞人,記不記得1998年世界盃與德國的比賽,我敢保證所有人都一定記憶猶新!克羅埃西亞國家隊1992年才成立,六年後就在第一次參加的世界盃八強賽踢贏德國。我爸完全德樂瘋了,我從未見過比我爸更狂熱的足球粉絲,尤其現在它的瘋狂大部分都來自於一位在巴塞隆納踢球的球員(就是我本人❤)。
在爸爸決定搬到瑞士之前,在波士尼亞打高級別的聯賽,他曾經是個防守型中場,身披4號戰袍;而搬到瑞士之後,他不踢球改當了建築工,在自己不再踢球之後之後,他仍會排除萬難來看我的比賽。
足球和克羅埃西亞,對他來說,意義太重大了。
而我始終要在我的兩個家鄉:瑞士與克羅埃西亞做出選擇,當我還在猶豫到底應該代表哪個國家時,都可以聽到爸爸在房門外不安的來回踱步聲。
老實說,有段時間我曾覺得,我不可能效力瑞士以外的國家,絕對不可能。我生來就是為瑞士效力的,那是我的球隊。直到十年前克羅埃西亞足協主席 Slaven Bilić 來看了我的比賽,事後我們見了面聊聊。
那時我與他共處一室……其實他不必特別說什麼,我都會說:「好,我跟你走。」畢竟他曾是我的英雄。但他反而沒有給我任何壓力,他只是告訴我他的建隊計劃,並且說明他希望我能在計劃之中。
但關於國家隊的抉擇,仍困擾了我許久,瑞士給了我許多東西,因此即便與克羅埃西亞的足協主席,同時也是我的英雄的Slaven Bilić 有過對話,但我仍遲遲無法下定決心。而我必須在去德國新的俱樂部踢球前決定好。我坐在自己的房間裡,還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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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回想那些曾經幫助我走到現在的每一個人,我開始深究內心真正的渴望。然後我想明白了!我拿起電話,開始撥號……
我先打給瑞士隊教練。因為在這之前我一直是瑞士隊的一份子,讓他第一個知道我的決定是必須的,我需要解釋為什麼我要為克羅埃西亞而戰,並告訴他這個決定並不是針對瑞士,更大的部分為了克羅埃西亞!
然後我就打給了Bilić:「我要跟隨你,我將成為你計劃的一部分!」Bilić 告訴我:「所有的克羅埃西亞人民都會因你的到來而感到非常驕傲,其他的都不要想,享受足球吧。」
兩通電話的通話時間都不長,但我聽見我爸一直守在門外來回的腳步聲,而我終於打開門,他停下來看著我。
我沒有提前告訴他我的決定,但他跟我說過,無論我選擇什麼,他都會支持我。而在這個對我們來說是重要的一刻……我決定跟他開個小玩笑。
「我會繼續代表瑞士」我告訴他。
「喔……好的,很好。」爸爸難掩落寞的這麼說
而我看著爸爸的表情,大笑著說:「騙你的,我會代表克羅埃西亞。」 爸爸的淚水聚集瞬間潰堤,他哭了。
當我為克羅埃西亞征戰國際賽場時,常常想起我爸哭出來的瞬間。我知道我爸想要我代表克羅埃西亞出戰,甚至他自己也想穿上我的球鞋代表克羅埃西亞,能為自己的國家而戰,捍衛身上的球衣,沒有任何文字或語言可以形容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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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已經不是當時那個第一次收到克羅埃西亞球衣的小男孩了,但我依舊不想將那件球衣脫下來。雖然穿上這件球衣會帶來壓力,不過是好的壓力,因為你想要向世界展現克羅埃西亞做得到,向世界展示我們可以拿下獎盃。而對陣希臘的資格賽,是我們近五、六年踢的最好的比賽了,我與Luka Modric和我互看一眼,就像是在跟對方說:「我們早該這樣踢了,為什麼我們以前做不到呢?」
也許你們曾經看過新聞,我自己的家庭也在不同的國家成長。我妻子是西班牙人,我們在巴塞隆納養育兩個女兒。這很特別,因為我的女兒們也經歷了我曾經的成長經歷:在一個其他國家,體會著別的生活,而且我的小女兒們一定也是我最忠實的粉絲。
在本屆世界盃開始前,我下了一個非常特殊的訂單。
那天我帶著一個盒子回家,裡面是兩件嶄新的克羅埃西亞球衣。女兒們告訴我,她們穿上之後根本就不想再脫下來了。
我完全了解她們的感受。
– Ivan Rakit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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