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錦輝、文字整理/文生大叔)
後來要到我開始長時間關節唇復健的時候,被規定很早就要去球場做治療,我才看到一些很知名的明星球員,他們雖然沒有要復健,但是也會很早來到球場,甚至比我還早,所以我就養成一個習慣,每天到球場時都會先看看有誰已經比我早到。
我最記得的就是洛磯隊的當家一壘手陶德‧海爾頓(Todd Helton),我的報到時間是早上九點,但是每天我提早到球場的時候,都會看到他已經在重量室做完重量訓練了,也就是說他一定更早就已經來到球場,把重量訓練做完又接著去做打擊練習,一直弄到快中午才進來換洗回家,然後下午又回到球場準備晚上的比賽;一開始我以為他大概只是偶爾這樣,結果很快就發現只要是球隊在主場比賽,他每天都是這樣的行程,而且我看得到他每天訓練的內容都不一樣,有技術上的、體能上的、肌力上的,什麼都有。
平常我們想像棒球的團體訓練,是一群人在那裡,不管是一般的美式訓練或是大家覺得分量最重最操的日式,一群人在那裏大家輪流,一組一組的練過去,會有很多站在旁邊等待的時間;但是像海爾頓這種個人的自我訓練,是分分秒秒都在密集操練,一點時間都沒有浪費,完全針對自己的優缺點來強化跟改進,而且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這樣,很多頂尖的明星球員都是。
那是我第一次的震撼,真正理解到這些頂尖的球員不是像我想像中那樣,漂漂亮亮的出現而已,他們在背後付出的努力是外人無法想像的,連我都不確定我能不能承受那樣的訓練內容,但我很想試試看,因為原來這樣自動自發的自我鍛鍊,才是美式訓練真正的精髓。
另一位讓我和郭泓志都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聖路易紅雀隊的一位先發投手克里斯‧卡本特(Chris Carpenter),我們在球場都看過他自己的訓練,那個分量真的很嚇人,而且那些都是他額外做的,是球隊課表之外他自己增加的。
我和郭泓志都算是很早就會到球場去的球員,第一次就是他叫我看說有一個人在那邊跑步,而且已經跑很久了,那時我們才剛剛開始在伸展,我想說那位球員就是練完球自己增加體能訓練的量、加強長跑而已;結果他跑完幾次全壘打牆來回跑的長距離之後,居然就走上了觀眾席,開始沿著道奇球場觀眾席一層一層的階梯、一格一格的跑,觀眾席的每一個區塊、每一個走道都跑,我第一次看到真的是目瞪口呆,原來他的體能是這樣練出來的,而且完全沒有休息,一直這樣上上下下地跑。
後來我們主場球隊的伸展做完,我們回去休息室沖涼,然後去重量室做重量,沒多久就又看到那位卡本特居然又晃進了重量室,跟我們一起做重量訓練,我想說他身體已經消耗那麼多體力了,怎麼可以不用休息,還可以接著做重量?
那天我看完他完整的訓練內容下來,一項一項都在我腦子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後來就一直在想,同樣是職棒選手,人家是賽揚獎等級的,你以為他只是天賦過人而已,可是就是要你親眼看到他的努力,你才知道真的沒有什麼是僥倖的,他做得比別人都多,所以他離成功就比別人近一些,這樣看下來就又激起了我的動力,就告訴自己說人家都做得到,我也一定要向他看齊,每天要努力再多做一點。
我在復健的時候回想過,這樣嚴苛的個人鍛鍊是不是來自美國人尊重自我個體的文化?團體訓練可以讓整個團隊的能力提升到一定的程度,但是會不會也養成了部分成員的怠惰感?美國人真的很重視他們的棒球,他們有很健全的環境,從小就有對的教練去幫他們安排跟規劃,讓他們從小就學會自己需要更多額外的加強,如果我們臺灣也能有類似這樣的環境,如果我從小就是接受這樣的訓練內容,一直這樣鍛鍊上來,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我們在臺灣,三級棒球的時候練得比美國多,確實是多,但是我們練得不精,常常並不知道自己在練什麼,為什麼練,而且很多時候我們的孩子一直練一直練,練的都是本來就會、本來就已經是優勢的東西;這些原本的優點會越練越強,也很有成就感,但是到了比賽的時候,我們就會看到同樣的情形一直出現,同樣的錯跟失誤一直來,因為我們的弱點一直都在那邊沒有改進,一碰到強的競爭對手,那些弱點就被突顯出來了。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堡壘文化《日蝕之後:堅持、無悔,曹錦輝的真實告白》,原文標題第一部初虧/Chapter 3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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