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錦輝、文字整理/文生大叔)
站上投手丘的時候,全場觀眾的鼓譟聲和加油聲,幾乎讓我有點頭皮發麻,我覺得彷彿全身都感覺得到周圍有一種電流在流動,而我人就像浮在半空中一樣;這種熱情真的是很讓人感動,因為不管是兩次在國外的奧運或是我在大聯盟的比賽,都沒有這種熱情,而這就是我們回到故鄉打球最期待的感覺,這種熱情最實際的影響就是會讓我超越原本所預計的負荷量,比賽時大家持續不段的加油聲和掌聲,讓我忍不住不停告訴自己說我還可以再投一局,再投一局。
長久的期待終於得到實現,所以我最後真的是壓抑不住情緒,在關鍵時刻很興奮的大聲喊了一聲「Come On」,那就是一個爆發,是我發自內心的一種直接反應,不過第六局投完下來,我就知道自己的手臂真的已經沒力了,幾乎是連舉都舉不起來;後來一整年每一場比賽都是這樣,現場球迷的熱情會讓我亢奮起來,然後幾乎每一場比賽都會投出比預期還要更多的工作量,一次又一次的挑戰自己的極限。
回來臺灣之前,或是剛回來臺灣的時候,我就聽說很多國內的球迷都認為中華職棒大概有2A甚至3A的水準,他們說的並沒有不對,有些選手確實是有那樣的能力,臺灣絕對有可以打2A、3A的球員,但是這個聯盟如果以平均值來說,是沒有那個強度的。
我有很長一段時間在三這個層級比賽,以競爭對手的強度來說,中華職棒整體上給我的壓力沒有那麼大,對我的手臂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一場比賽下來,我需要特別發揮全力去對付的打者可能只有幾位而已,需要應付的緊張狀況,也不會像在美國時有那麼強大的張力,我想這些都讓我在臺灣很快就安定下來。
剛回到中華職棒時,潘威倫的先發我一定會看,因為我知道他比我更了解中華職棒的打者,雖然當時他已經不再是一位靠球速取勝的投手,但是他投球時所展現出的智慧,還有他掌控比賽場面的能力,仍然讓我相信他是這個聯盟最優秀的投手之一,看他投球才能了解什麼叫做有頭腦在投球,而不只是用身體在丟球而已;我都是看他怎麼去對付聯盟裡的這些打者、怎麼測試他們的習性、怎麼去引誘他們,然後怎麼去解決他們,這些資訊都是我最好的參考,讓我可以得到啟發,然後消化吸收變成我自己的東西。
回想起在中華職棒的那一年,對我來說最頭痛的打者真的就是陳金鋒,他是臺灣棒球史上最偉大的打者,即使從美國職棒退下來回到臺灣,對投手的威脅性仍然非常大,他是最讓我擔心會遭到重擊、會對球隊造成重傷害的一位打者,我一定會特別注意他;但更重要的是我非常享受每一次跟他的對決,因為每一次都是我檢視自己實力最好的機會。
每一次對決陳金鋒的時候,不開玩笑,從他走向打擊區開始,我全身的細胞就會開始有那種沸騰的感覺,我可以感覺到全身血液流動得特別快,然後每一球一投出手就會有那種慢動作的感覺,好像周圍整個都安靜了下來,連我都想看他會怎麼打這一球;除了陳金鋒之外,另外還有幾位打者也曾經帶給我接近的感覺,但是陳金鋒絕對是最強的,另外還有一位最接近陳金鋒的,他是我隊友。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堡壘文化《日蝕之後:堅持、無悔,曹錦輝的真實告白》,原文標題第二部 食甚/Chapter 4 那一年
推薦閱讀